第五十章

釧兒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手心，汗漬沁的指甲按住的手心生疼，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反駁，是啊，天大地大，她帶走巧兒又能去往何處呢？

似是看出她的猶疑，巧兒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容，“沒事，釧兒，你以後可以常來鎮上看我。”

釧兒再也按耐不住，抱住了她孱弱的身軀，野花不知何時被微風吹到地上，像是仍在綻放。

釧兒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渾渾噩噩的趕回家中的，妝奩被她翻得淩亂，望著裏面的一吊銅錢幾根銀簪咬咬牙塞進了袖口。

待到第二日便敲響了巧兒家的大門，巧兒滿臉驚訝地看著眼前因跑步而氣喘籲籲的女子，“釧兒，你千萬保重。”

釧兒沒有說話，只是默默地將東西塞入巧兒的袖口，她摸了摸自己被微風吹亂的發，“無論如何，千萬照顧好自己。”

巧兒走的那一天，晴空萬裏，釧兒坐在樹下看著馬車帶著她離去，馬車晃晃悠悠，樹葉沙沙作響，不知怎的，一下子叫她想起之前幾人尚是孩童的日子。

她們坐在樹下暢想自己未來的夫君，是帥是醜，是讀書人還是匠人，那天的天也如今日一般，但彼時的喜悅卻帶不走今日的憂愁，馬車漸漸遠去，有一片碧綠的樹葉隨風掉落在了她的膝頭。

“桃桃。”

微風下，少女依樹而坐，淚水滑落，卻不料一月後村子迎來了變故。

那日她背著竹簍，從王阿婆家走回家，經過那樹時，卻見一個女子背靠著樹，臉埋在膝處，頭發用布條束起，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，像是王家阿嫂。

她看了看遠處家的方向，猶豫了幾秒還是邁步上前，就聽見女子低沈的啜泣聲，“王家阿嫂，你怎麽了？”

聽到她的聲音，女子緩緩地擡起頭，她是整個村子最好看的女子，杏眼哭得紅腫，光滑如雞蛋的皮膚上除了淚痕再無其他痕跡，她看見她頗有些尷尬地用手背拭淚，從那毫無血色的臉蛋中硬擠出一個笑容“釧兒姐，上課回來了，我沒事，你回家去吧。”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。

她猶猶豫豫，看著已經快要黑沈的天色，還是點了點頭“那阿嫂你記得早日回家，天要黑了。”

正此時，只見村裏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跑來，大汗淋漓一臉焦急地喊著“慧淑慧淑！”

是王家阿哥！釧兒放下了心臟，看著王阿哥略微點頭，便與其擦身而過，原是夫妻倆鬧別扭了，她本想快速離開，卻忽然聽到身後的聲音：“就不能不去嗎？塢城那麽危險，我不想你去。”

“陛下下了征兵令，我沒法....”

在後面的話，釧兒已經無心在聽，只是心裏一團亂麻似的揪著，猶記得前段時間聽父親說過不遠處的塢城有人正鬧反，沒想到征兵令下得如此迅速...這麽說，村裏豈不是很多人要去參兵？

她連忙回到家裏去問父親，方才得知不止王家阿哥，巧兒的弟弟，還有那位懷孕的阿林嫂的丈夫都要前去，餘下的人她有些記不清了，只知道母親安心的拍了拍她的手寬慰著：“你父親是匠籍不用全去，你也不必這麽擔憂，好好學醫，等到學成，我們就搬去安全點的地方，近年來，這邊實在是太亂。”

她胡亂著點頭，正在想著巧兒是否知道這件事時便又聽到母親提起了一個話題。“張嬸還沒找到嗎？”

父親好笑的瞥了母親一眼“病那麽重，能跑去哪？多半是死了罷。”

“啊！”母親小心翼翼地瞥了釧兒一眼，見她離開才地下聲音問著“說起來也有月餘了吧，張叔還不打算下葬嗎？”

“哎。”父親似是唉聲嘆氣了一瞬，“張叔的情況你也知道，瘸了一直腿，嬸子又病了那麽久，哪有閑錢啊。”

“哎，也是可憐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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